中亚劳务移民对俄罗斯来说，意味着什么？
中亚各国疫情统计数据一览表（截至发稿）
【原标题】塔吉克斯坦专家看俄罗斯劳动力市场现状
由于冠状病毒大流行，劳务移民数量减少，特别是来自中亚国家的移民数量骤减，导致俄罗斯市场出现劳动力短缺。
经济学博士、俄罗斯-塔吉克（斯拉夫）大学教授拉赫蒙•乌尔马索夫与阿维斯塔通讯社分享了他对俄罗斯劳动力市场现状的看法。
问
媒体上到处都是关于俄罗斯各经济领域劳动力不足的报道，尤其是建筑、住房和公用事业、运输服务、公共餐饮业。这意味着什么？
答：疫情不是原因，而是长期移民过程的催化剂。29年来，移民问题越积越多，移民形势不知为何开始摇摆，而疫情就像是给移民敲响的警钟。一部分人离开俄罗斯，新一批移民因为防疫制度入境困难，俄罗斯经济部分领域随之出现问题。即使在今天，在雇佣劳务移民的企业中，也有40%遭遇劳动力短缺。而建筑业更是严重缺人。俄建设部指出，建筑企业约短缺10万名工人。这自然产生一个问题——当40%的企业缺乏劳动力时，经济如何可持续增长？
问
但并不是所有移民都离开了俄罗斯？
答：根据内务部数据，截至9月30日，在俄工作的外国公民总数达到近180万人。而一年前的这一数据要高出22.5％，超过230万。持劳动卡（除欧亚经济联盟国家公民外，免签入境务工的外国公民需办理）的移民有137.61万人，而2019年9月30日有174.41万人，减少近21.1%。有效工作许可（办理签证入境务工的外国公民需办理）的数量也减少近30%，从去年同期的12.18万张骤减到8.57万张。这意味着，劳动卡预算收入并未达到预期。在莫斯科，劳务移民数量自年初以来减少40%。从年初到10月，有190万人以工作为目的穿过俄罗斯边境，而去年同期有430万人。对比来看，前来务工的乌兹别克斯坦移民减少50%，塔吉克斯坦移民减少54%，吉尔吉斯斯坦移民减少58%。
在这种背景下，传统的“移民工作”空缺岗位数量急剧增加。据求职机构统计，疫情期间，莫斯科快递员和出租车司机的空缺岗位增加近85%，建筑工人职位空缺增加30%。莫斯科6月份建筑行业空缺岗位数量较上年增加9%，9月份增加30%。据副总理马拉特•胡斯努林报告，俄罗斯各地的建筑工地都出现人手短缺。9月，首都生产领域空缺岗位数量创下2年来之最——超过7.5万个，比去年同期高出11%。劳务移民的新时代正在到来。
问
圣彼得堡情况如何？
答：情况更糟。生产领域空缺岗位数量同比增加18%，2020年赴该市务工的外国人同比减少50%。现在，开发商和零售商都在用涨薪争抢建筑工人、装卸工和清洁工，快递公司因缺人无法扩招，而圣彼得堡工委则正式声明：缺少环卫工人和清扫车司机。
问
雇主对劳务移民怎么看？
答：他们对雇佣劳务移民的看法各有不同。25%的受访者表示，独联体地区的人工作态度比较负责。35%的人认为，这类人员比俄罗斯人更有效率。但大多数企业家（40%）认为，雇佣移民只是为了节约工资，增加企业利润。尽管在社会和经济上处于劣势，但移民被解雇的频率比俄罗斯人要低——根据研究，仅占约20%。而用人单位在获利时，对心态差异、语言障碍，甚至找工作的官僚主义困难都愿意视而不见。因此，在很多领域，移民比俄罗斯人更受欢迎。35%的受访者表示，移民比俄罗斯人工作得更好。19%的人则认为，移民辞职率更低。
“Theorema”管理公司执行合伙人伊戈尔•沃多皮亚诺夫也有这种疑问：“反对移民的人难道不考虑以后谁来工作的问题？他们不是因为工资太低不去干活，而是因为不想干那些活。事实上，有的塔吉克人或者乌兹别克人，工资能拿到1000美元左右。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工资有6万到7万卢布。当然工作量也多。挖掘机司机工资12万到15万卢布，焊工20万卢布。这些行业的工资一直是正常水平，只是俄罗斯人不愿意去，也找不到熟练工。”
问
短期内将发生什么？
答：俄罗斯专家认为，目前的劳动力短缺将改变雇主对劳务移民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经济会终于明白国际劳务移民的重要性，虽然他们的确霸占了工作岗位，但这本身就不是俄罗斯人的工作领域。您怎么看？
1、雇主对劳务移民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这是一个全新的趋势，而且非常重要。
2、俄罗斯经济终于明白了国际劳务移民的重要性。我相信，他们不仅会对劳务移民给予关心和尊重，而且会以其劳动为贵。所有发达国家都在努力吸引劳动力资源。灾难性的人口状况也把俄罗斯推向了这个方向。
3、劳务移民占据工作岗位，但这本身就不是俄罗斯人的工作领域。这是一个非常重要且合理的因素——俄罗斯社会终于对移民的工作有了成熟的认识。
问
为什么俄罗斯雇主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喜欢移民？就因为可以少付点钱？
答：主要原因当然是经济上的——工资低。而且他们同意加班，特别是延长工作日。在某些情况下，移民的纪律性也更强。此外，他们对雇主来说更方便，因为他们对雇主的依赖性很强，比俄罗斯内部移民，甚至是当地员工更强。劳务移民的工资低至他们应得收入的一半，工作时间则是俄罗斯人的1.5倍——他们一周几乎工作60个小时，而俄罗斯人的工作时间只有40个小时。
问
没有外国工人的俄罗斯经济将面临什么？
答：这不是灾难，而是生活质量的下降——甚至是急剧下降。在大城市，几乎一半的司机都是外来务工人员。不得不说，在大流行期间，失业人数有所增加。比如，俄罗斯的失业率达到6.3%，比2019年同期高出1.9%。85个联邦主体中，有82个失业率上升。但提高就业率需要进行一些培训，而这需要成本。
问
来俄罗斯的移民不靠“俄罗斯纳税人的钱”生活？
答：当然不。俄罗斯人在建筑工地上的工资比劳务移民高30%。通常情况下，移民没有社会福利，雇主不会为其代缴社会基金。此外，他们的工作成本通常比本地人低。俄罗斯人做不到这些，因为较低的工资水平不能保障他们的需求。
问
我最近读到新经济学院的一项研究结果，称“移民创造了新工作岗位，而不是吸收了它们”。
答：是的，这是近十年来非常严谨的一份研究。正是移民的涌入为市场创造了新的就业机会。对西欧和俄罗斯来说都是如此。关于本地工人被排挤的谬论，来自于工作总量恒定不变的误解。我想引用莫斯科政府下属的民族事务委员会移民委员会主席尤里•莫斯科夫斯基的话，他说：“劳务移民对俄罗斯经济至关重要，这与那些要求关闭边界的伪专家的观点相反”。人是一种巨大的资源，不仅是作为劳动力，也是服务业、零售业的发动机。
问
这对失去侨汇的中亚各国以及俄罗斯经济来说，都是一个危险信号？
答：问题要比看起来严重得多，这方面的形势令人绝望。当然，随着劳动力外流，每个工种的收费标准都会有所提高，服务行业的需求也略有增长。例如，出租车司机的情况要好一些，但其收入也会比隔离前要低得多。
问
侨汇也在减少？
答：过去15年，塔吉克斯坦收到了380多亿美元汇款。但有一个细微差别。在媒体上，一些专家、政治家和记者一直在写：侨汇占塔吉克斯坦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有多高多高。这是根本性错误，或者说是外行。经济概况的大一学生都知道GDP是由什么组成的。更何况侨汇和GDP的关系？2020年上半年收到9.99亿美元，到年底可能是20亿或略多于10亿美元。请注意，每天有超过500万美元汇入塔吉克斯坦。但与其他国家相比，我们不能将这些资金用于我国的经济利益。
问
未来会如何？
答：根据《2019-2025年俄罗斯移民政策构想》，计划吸引500万至1000万人口到俄罗斯。自2019年10月起，新修订的公民身份法简化了部分高素质人才的俄罗斯护照办理程序——获取条件从3年减少到1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看到优势：雇主现在会倾听移民的需求。解除限制后，社会对他们的态度会更加尊重。疫情总会过去，而善意则会长存。
俄罗斯内务部制定了一份方便外国公民在俄联邦就业的文件，文件目前正在进行独立反腐审查。内务部提议从2021年起使用新的机制来规范移民程序。移民中的“数字经济”也到了时机。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需要“工作的穷人”。对待劳务移民态度强硬、工资低、社会条件差，都会影响劳动质量。外国公民在俄罗斯的大型国际企业就业将不再需要工作许可或劳动卡。目前，俄罗斯正在解决为雇佣移民的雇主提供额外优待的问题。
问
那么怎么解决？
答：必须开放边境。雇主必须对移民中的疫情负责。建议向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移民发出点对点邀请。移民是中亚的薄弱环节。这不仅仅是一种经济模式，而是总体上与劳务移民关系的整个方法论、世界观和意识形态。经济是市场，有自己的机制。国家则是监管体系。国家在官方层面必须表示“我们需要移民”，要为各行业的劳务移民创造有利条件。无论是对输出国还是接收国来说，移民都是一种黄金基金。
问
还有什么补充吗？
答：第一，劳动力市场必须从对立转向合作。谁和移民打交道，谁就必须有责任感；第二，需要保证工作有轮班，因为很多职业传统上就是由移民来完成的；第三，潜在移民需要更有质量的信息，劳动合同是保障移民安全的良方；第四，投资移民的职业教育和培训；第五，加强与侨民的互动；第六，在实施移民管理政策时采用全国性办法；第七，举行全塔吉克移民问题主题大会。
来源：阿维斯塔通讯社
作者：阿努舍尔翁•拉苏洛夫
编译：刘若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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